一
红颜终会像纸一样泛黄,不管你怎样珍藏。为谁而遥远,又近在咫尺?再走一次那条青石铺就的雨巷。我的脚步太沉,停下来只能传递悲伤。我倒下时,面对西边一定会深情地一瞥。
青瓦,叶落。一盏孤灯冥灭。渡船似乎对水草诉说着离愁。真想将自己的灵魂剖成两半。一半与山厮守,一半与水缠绵。
用四翼聆听花开的怦然心跳,开在彼岸的花是孤独的。
没有人来过,夜里的花用雾水装扮着面孔,独自将黑夜拧成一根长长的麻绳。
有人来拭干我眸子里的泪水,一种绝俗之艳,一种毫无保留的坦露。穿透岁月的缝隙,纯情总须开成芳菲。
沉甸甸的双手合十,描画不尽。
是我走过了雨,还是雨斜斜地掠过了我?徐徐的安静的魂灵,徐徐向你。在没有下雨之前,我的双眼已经潮湿。
古画和模板,都框好我的梦想。一个人,能去哪里哭泣?想起草坡想起烟岚,想起罗衣,轻抚的琵琶,就像忧伤擦亮音乐。
我还等着谁再从背后,用手蒙住哭干了的眼睛?领略那些不可言语的苦痛,忧伤有多深,春天就有多深。
就请黑幕下的妄言承担死亡的代价。生命的花朵,或许只是一个寓言。
二
我守望的幡语,我沉思的石碑铺成墓群。
整个春天沉如碑碣。基石垒起的城垛。让一些黑忽忽的影子贴满残破的魂灵,
鞭炮声三三两两,作生与死的乐章,絮絮叨叨的蝴蝶,追逐着飞舞的纸钱花环。这是幽暗的雨水,这是失色的花瓣。
我得不到祭奠,我为灵魂而夭亡。
夜竟如此寂静,黄色菊在开放。空气中流动的马匹、天使、河岸。在晚风下照亮流水和瓦房。这是唯一宁静的一隅,满是最后的鲜花。
我看见一种声音悄悄上升,所有的流淌都穿过夜黑暗的心房,哗哗的水声泻自天庭,素雅平朴,洁白高尚。
我相信,从被击中我就已永远受伤,蓝色裙子扬起无限料峭,正在分割我无力反抗的双眼。
忧伤是我的命运,而我没有忧伤的血液,想象着若干年后临死前的寂寞。它们孤独,执着,离群索居,嘲笑天堂,却还不知和谁默契了一生。
多雾的四月,接近梦或者醒,接近我的心事。风景后面,是复杂的脆弱,正一点点积淀。你踩住我的影子,又大声叫我快走。
如果远离,流泪的便不仅仅是石头。
三
褪色的故事在褪色的风雨里沉默。
褪色了的印记,在褪了色的征程里徘徊,只有那些不肯褪色的泪痕依旧执着,痛成最冷艳的姿态,等待着最后一盏灯的熄灭。 谁匆忙走完了一生?让灵魂裸露疼痛。除了衰败和荒凉,在冬天还有坚硬的石头在相思里是怎样地怒放?
有些痛在很久以后依然很痛。柔软的心灵在手掌下感觉到坚硬的痛。
世界被慢慢撕裂。凤凰便开始了燃烧,羽毛纷飞四溅,我却终于看见了它埋在火焰下的哀伤的脸。
蘸墨抒怀,笔滞墨凝,更何况那一纸素笺根本没办法承载起积蓄多年的酸涩心情,
而那纤弱的笔尖又如何能挖掘潜伏在心底的袅袅沉香?
我和我,其实是两个概念。一个喧嚣,一个寂寞;一个妩媚,一个冷傲。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另一个我在人海中走散。
四
生活之重让我们难以呼吸;生命之轻让我们意乱神迷,
那生活与生命之间的那不重不轻又让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自己。荒唐可笑,这就是生存的本质。
嘈杂人群里,有的只会是一片冰凉的死寂。每一张笑脸背后都是深入骨髓的孤独。
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思绪又飘向何方,只觉得有点倦。倦得不想追溯尘封已久的记忆,倦得不敢计较是非对错。
只想找个地方休憩,让指尖划过岁月的长河去抚平一些懵懂年月中不应惊起的波澜及轻若尘埃却又刻骨铭心的忧伤。
我至今还站在最初的路口,在众多的道路上寻找家园,从薄如纸片的日历间企图抵达或者超越。
我是带发修行的尼僧,身外一切的一是空的,心内的一切也不都是正果。
我知道怎样活着,却不知道如何生活。
我的脚步太沉,停下来只能传递悲伤。我还年青,但是我就想一辈子青灯长佛。